◎ 親愛的,請不要這麼容易放棄,輕易地就將共有的痕跡都逐一抹去。


初陽,微風,鳥聲,風和日麗的早晨,宣告著一天的開始。

打開東方夏住所的大門,聞不到該有的食物香味,尚穿著睡衣的玄蒼不禁一愣,思忖著所有可能的原因。

長腿跨步走過客廳來到廚房,餐桌上沒有新鮮的食物,瓦斯爐上更沒有滋滋作響的煎鍋,一切都安靜極了,安靜的不可思議。

轉身走回客廳,散落了一地的紙張這時才吸引到玄倉的注意力,「這是什麼?小不點兒的調查報告?怎麼會掉在這裡?」一個想法快速閃過,玄蒼快步奔向東方夏的臥房,沒有絲毫猶豫就打開緊閉的房門。

臥房正中央那張床上,一幅裸男春睡圖就這麼養眼的撞進玄蒼毫無預備的心裡。

男人面向門口趴睡著,深藍色的髮絲散落在潔白的枕上,薄薄的被單覆蓋住他腰腹以下的部位,讓人有著無限的遐想。雙臂向前伸直並交錯著,像是先前正摟抱著什麼,而那寬闊的背脊上更有著不容許人忽視的斑斑紅痕。

玄蒼自認很少有讓他瞠目結舌的狀況發生,但此情此景已經進入他心中腦內的排行榜第一名。同時他也注意到房內屬於小蝶的東西似乎都不見了,兩人同居的痕跡正在消失中,這裡又回復到純男性的臥房。

「發生什麼事情了?」玄蒼的頭頂上有著無限的問號,百思不得其解。

Summer和小不點兒攤牌了?可為何他現在是一副剛被人享用完畢的誘人模樣?小不點兒是真的離開了?還是只是暫時出門買東西?越想頭越痛,越想問題越多,玄蒼索性一屁股坐上床沿,想等待東方夏起床後再審問個明白。

只是才等個幾分鐘,玄蒼就開始打起了盹,回籠覺的的慾望在這個時候很不合作的囂張起來。最近這陣子真的很忙,想要睡上一場舒服長久又安穩的覺真的是太難了……想著想著,人已經踢掉拖鞋,高大的身軀躺在柔軟的床上,很快的就進入夢鄉……


「唔……」東方夏緩緩睜開眼,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場很久但是又十分舒服的覺。

只是當他一個抬眼,讓人錯愕不已的畫面映入眼簾時,東方夏叫出了有生以來最為難得的驚吼──「你、你這個傢伙怎麼會在這裡!」

他親愛的好朋友、那可惡的合夥人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身旁,一隻長腿還很不客氣伸過來壓著他,只差沒有撲過來將他一把抱住。

「什麼東西……大清早的吵什麼……」

「玄蒼,你給我起來!」

「什麼……」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整個人就被揪了起來。

「不要睡了!你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雖然耳邊轟隆隆的有咬牙切齒低咆聲,但正被瞌睡蟲軍團包圍的玄某人卻一點自覺也沒有,仍舊不知死活的閉著眼懶懶回應。

「不要裝死!」氣極的男人的最後一根理智神經斷裂,他直接伸手掐住自個兒好友的脖子,左搖搖右晃晃,威脅加上暴力才是對付這個傢伙最有效率的方式。

「不、不要,咳……不要……咳咳,不要掐、掐著我……咳……」被好友粗暴的對待,賴以維生的空氣也被斷絕了來源,所有的瞌睡蟲集體暴斃而亡,玄蒼連忙睜開眼抬手推拒著那施暴的大手。「我是無辜的……我只是上來、上來找東西吃,進來叫你……咳……卻不小心睡著了啦!咳咳!」

東方夏鬆開手,看他漲的滿臉通紅又急喘著氣的模樣,心底仍舊有幾絲懷疑及不悅。

「不要那樣看我,咳咳……我不是你的小蝶兒。」

「她人呢?」想到真正該躺在他身邊的人兒,可她卻不見蹤影,東方夏有點著急。

「我才想問你咧,我只看見你而已,至於小不點兒……她的東西都不見了呢。」玄蒼摸著自個兒的脖子,聲音粗啞的回應著,將自己目前得知的訊息一一通報。

耳裡聽著好友的回答,東方夏的目光巡視著整個臥房,屬於小蝶的東西真的全部都不見了。雖然她的東西不多,但從自己的房間消失的這個瞬間,還是可以很清楚的得知……那些她喜歡的童話繪本、女性的化妝保養品、小巧的飾物及屬於她的衣服全都不在了。

原本在牆邊掛勾上,她那白色的、大的可以的後背包想必也是跟著她離去了。

她的身影不見了、她的氣息也在淡化中,她將本來該存在的記憶都逐一抹去,像是從來不曾出現在他面前般。她喚醒了他,將他自美好的夢境中喚醒,殘忍地要他面對痛苦的現實;更像是有意無意的戳破了有著亮麗虹彩的泡泡,啵地一聲,什麼都不再存在。

擱置在桌上的香水瓶不見了,是她帶走了吧。

而她沒有帶走的,除了他的人、他的心之外,就是那隻在深藍色大床上格外顯眼的粉色綿綿兔……那隻礙眼的,手長腳短身體也很長的兔子娃娃。可惡的女人,留下這隻兔子的用意是什麼?要他拿來當做她嗎?

它是兔,不是蝶,不會說話、不會耍任性,只會沉默的看著他;它只是個布偶娃娃,不是他寵愛的那隻貓兒,不會對他撒嬌、不會甜甜地親吻他、不會用柔軟的小手撫摸他,更沒有令他眷戀不已的溫暖懷抱與甜蜜果香味。

這隻兔子,越看越礙眼,他只想拿它來練拳擊。

玄蒼看著東方夏陰晴不定的面孔,那張臉上閃過好幾種表情,有茫然、有嚴肅、也有不悅。但最為明顯的應該是他散發出強烈的無奈還有……失落。

「Summer……」

「她走了。」三個字,宣告她的離去。

「喔,是喔,她走了……嗯嗯……啥?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她走了。」不悅地重複第二次,他轉頭看著那片落地窗。

「欸!你也太冷淡了,小不點兒、你的小蝶兒離開了耶,你的反應就這樣?」

「嗯。」

「還嗯什麼!你們昨晚攤牌了嗎?不然怎麼才一個晚上就整個風雲變色了。」

「她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了。」

「欸?然後呢?」

「我希望她離開。」

「……你希望她離開?我有沒有聽錯?抱歉,我剛耳朵聾了,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晚點再詳細跟你解釋,你先別問這麼多。」他閉了閉眼,眉眼間有著痛苦與疲憊的神情,「讓我安靜一會。」

「我只問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就閉嘴。」

「什麼?」

「那個。」他伸出手,指著東方夏胸口上那被乾凅的血結成痂的傷口,「你怎麼會有那個傷?」

東方夏淡淡脫口,說只是他拿著刀,要小蝶刺他時弄傷的。而聽到他這般不在意似的回答,玄蒼幾乎要瞪凸了他的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直嚷著他是不是瘋了。

「瘋了!真是瘋了!東方夏!你想看我下巴掉下來是不是!拿刀刺自己這種事情你也做的出來啊!難怪我在廚房看到一把刀子被丟在地上!」他像隻暴躁的熊,在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這麼生氣了,能讓他吼著他的全名就代表他有多憤怒。但東方夏潛藏在骨子內的瘋狂與執著又令他咋舌不已。

瘋了嗎?也許是吧……他是瘋了,只為她一個人而瘋狂。

「割地賠款就算了,連人也被啃得一乾二淨,還真是『愛丟卡慘死』啊。」

「哼。」

「還哼我,瞧你這副模樣,昨晚肯定戰況激烈。」他手摸著下巴,發出嘖嘖的聲音讚嘆著。最近一直被打槍,現下這種可以調侃Summer的機會不多,此刻不利用,更待何時?壞心地扯唇笑著,玄某人全然忘記剛剛的憤怒還有應該閉嘴了才是。

「去你的!」聽他一說,東方夏連忙拉起被單覆蓋住自己。「不說我,你自己呢?不要趁昨晚人家也喝了一兩杯,就想動什麼歪腦筋喔。」

「你……」想到小蝶昨晚也是這樣故意糗他,玄蒼的臉色一瞬間好不到哪裡去,「你是小不點兒的口水吃太多了嗎!講出來的話都一模一樣!」

「呵呵,昨晚吃很多。」

「哼,你們是另類的變調吧,她是離開的負心漢,你反倒變成寂寞的深閨怨婦,感覺真有點可悲耶。」

「我覺得最可悲的是醒來看到你躺在旁邊。」東方夏瞪了瞪他,下起逐客令,「我要穿衣服了,你快點滾出去。」

「是是是,小的遵旨。」玄蒼出去了,還難得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寂靜一瞬間降了下來,東方夏仍坐在床上,像是一尊石刻的雕像般動也不動。許久,只見他緩緩抬起手捂著臉,隱隱約約有水痕從指縫間流出。

一室燦爛的陽光,卻獨獨照不進他那正在枯寂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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