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愛的,是我遺忘了、忽略了那些美好的過往。


時間,悄悄地前進著。它沒有形體,卻總是輕易的得到人們的注意。它可以是最佳療傷藥,也可以是最佳催化劑。

對東方夏而言,上述兩者都不是,不,也許都是。

曾經他以為他能夠有足夠的耐心等待小蝶的坦承……

是的,曾經,那代表著過去式。

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那丫頭好像把「坦白」這件事情忘的一乾二淨,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更令人感到憤怒的是,即使次數減少了,但每當她從惡夢驚醒時卻還是裝做什麼事情也沒有。

憤怒,這負面能量極大的情緒爬滿了他的全身,更深及了內心,像藤蔓一樣緊緊地糾纏著。只是這股憤怒卻無處得以宣洩,那是悲哀的憤怒、無可奈何的憤怒。

他所痛恨的,並不是小蝶的隱瞞,而是在她那所謂的溫柔下無能為力的自己!

因此,他主動開口了,再也等不及小蝶坦承那一天的到來,詢問玄蒼才是最有效率且快速的方式。

在經過書房那晚長久的談論之後,他總算了解了那個秘密、那個被小蝶保護著的秘密,更知道為何她偶爾會對著他露出悲傷的眼神。那眼神很無助、很恐慌、想要著什麼卻不敢伸手。

了解了這些真相之後,他的心實際還是有點茫然,思緒仍舊有些紊亂,若要徹底的釐清,尚須要一些時間來調和吧。目前最能先釐清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他不會怪罪玄蒼私自的行動。

假若他沒有擅自進行調查,當初小蝶被那些黑衣人帶走的時候,事件也不會這麼快水落石出,只靠著公司門口那幾架監視器是絕對沒有辦法的。

低嘆了口氣,東方夏緩緩仰躺在辦公椅上,手無意識地旋轉著鋼筆,桌案上攤開的文件更是動也沒動,半個小時過去還在原本的那一頁。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以極為粗魯的方式……嗯,應該說是撞開了。

會以這種方式開門的除了他那前科累累的合夥人之外,就是那囂張至極且又讓人生氣的丫頭了。

「是誰?玄蒼嗎?還是小蝶?」他沒有抬眼望向門口,全憑直覺猜測來者是何人。

「啊啦,猜的還真準哩。」

「也只有你們兩個會這樣破壞我的門。」他起身走向門口,卻見那未闔上的門扉中又再走進一人,不,二人……好吧,是三個人。

跟著小蝶進門的是寧寧,後頭是亦步亦趨的玄蒼,至於最後一位進來還貼心地把門關上的,則是令東方夏頗為意外的一人。

「唷,東方。」爽朗地打著招呼,是幾天未見的向雲。

「怎麼突然來了?也不跟我招呼一聲。」

「想說給你一個驚喜啊。」

「還真的被你嚇到了。」

一陣寒喧過後,眾人便在沙發上坐下,一時之間辦公室內充滿了難得的熱鬧氣氛。

「今天怎麼會來?」

「來送東西給你啊,結果在樓下就遇著玄蒼;再上樓來又遇到那兩個。」「那兩個」應該是指小蝶跟寧寧吧?向雲的目光是有看了一下她們。「所以最後就是一起進來了。」

東方夏點點頭,腦海能夠很迅速地勾勒出那幅畫面。

「那你要送什麼東西給我?」

「這個。想親自送來,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你應該不會計較吧。」向雲慢條斯理的說著,邊在自己隨身的包包內東摸西找,最後拿出了一用紙袋裝著的東西。「喏,自己打開來看吧。」語畢,還不忘從包包內摸出一支棒棒糖拆開包裝塞入嘴裡。

東方夏不明究理,但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之下,還是伸手將那包裹拆開。從紙袋內傾洩滑出的,正是日前在向雲的工作室拍的照片。

「啊,這是那一天拍的照片耶,數量還滿多的呢。」

「我看看、我看看!哇!好不像我喔!」

「不像妳那像誰啊?哪位路人甲嗎?」

「哼!你才是咧!這張照片想必你一定很想要收藏保留齁!」

小蝶手腳極快的從中抽出一張照片,那上頭的人並非她與東方夏,雖然只是背影,但從那略為側身而露出的容貌判斷,可以很輕易地認出那是玄蒼與寧寧。他們背對著鏡頭,手牽著手,玄蒼正低頭看著寧寧;而她則半仰著頭回望著。雖然從照片中無法得知他們交談的內容為何,但卻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特有的氛圍。

「啊!啊啊!啊啊啊──你這死傢伙!什麼時候拍了這種照片啊!」玄蒼驚愣的大吼著,急著從小蝶的手中奪回照片。

「當然是趁你不注意的時候了,笨蛋。」玩弄著棒棒糖的包裝紙,向雲事不關己的說著,「我記得好像還有幾張夾在那裡頭。」

「該死的傢伙!」

相較於玄蒼等人噪音頗大的在吵鬧,東方夏則是一人靜靜地看著那些成品。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又不像是在生氣,教人一時之間看不出他的情緒。

注意到東方夏不尋常的安靜,小蝶把照片丟還給玄蒼,再輕巧地走到他身旁並蹲下身子凝望著他。

「你覺得拍的不好嗎?」她蹲在一旁,小嘴微嘟著,聽不到他的評論或讚美,讓她好生失望。

「怎麼會,拍的很好啊。」

「可是你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小嘴還是翹的老高,好似可以掛上幾斤豬肉。「不開心的話要說喔。」她伸手摸摸他的頭,再摸摸他的臉,以阿貓阿狗的方式安慰著他。

感受到她的碰觸,還有那柔軟的小手傳來的溫暖,東方夏笑了,笑的溫柔,也笑的令她沉醉。

突地,他伸手將她拉起,再抱到大腿上安置著,頭倚靠在她的頸項間,半磨蹭半嗅聞著她身上那好聞的果香味。甜甜的香味安撫了他的急躁,茫然的思緒也逐漸著地。

這個男人,正對著她撒嬌示好呢。東方夏難得的舉動大大地取悅了小蝶的歡心。

這幾天一直覺得他似乎有什麼事情卡在心頭上,問了他也只會搖頭否認;雖然他還是會對她笑著,但她看的出那笑容很勉強,還帶著一點疲憊。直到今天看見他真心的笑容,她也開心極了。

「喂!那邊的!不要陷入兩人世界啊!我們都還在這裡耶!」

「喂!那邊的!你是羨慕還是嫉妒啊!」

「不羨慕也不嫉妒啦!」

「哼。」

「哼。」

東方夏好笑地看著與玄蒼吵嘴的小蝶,那宛若孩子般的單純與天真,是怎麼樣也假裝不來的;再看看照片中小蝶看著他的眼神……他怎麼能、怎麼能懷疑她對他的愛?相識到相愛的這段日子、這些回憶……他居然都忽略了。

人在低潮的時候,很容易都往壞處想。他們都遺忘了、忽略了那些發生過的,大大小小的快樂與幸福。

「對不起……」從唇邊溢出了那近乎懺悔似的呢喃,東方夏忍不住緊緊地抱住懷裡的小蝶。

「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她緊張的轉過身,伸手摸上他的額頭,確定仍在正常溫度下才放心。「你好奇怪喔,東方夏都不東方夏了。」

「呵呵。」他笑著,伸手握住那擔憂著他的小手,「那怎樣才是東方夏?」

「應該要一直笑著啊,你笑起來多好看。」

「那我不就是小丑了,一直笑著。」

「唉唷,不管啦,我說了算。」

「呵呵。」他還是笑著,使命必達的完成她的願望。

始終默默看著他們互動的向雲,此刻眼眸一閃,骨節分明的大手又往包包裡一撈……一道閃光過去,眾人皆愣,看著向雲不知何時拿出了相機,鏡頭還對著東方夏及小蝶。

「抱歉,職業本能。」他說的雲淡風清,棒棒糖早已吃完,只剩塑膠棒還咬在嘴裡,正慵懶又隨性的操控著相機。

「你這哪門子的攝影師啊!其實是狗仔吧!」玄蒼第一個反應過來,身為受害者一號,他很不平的提出抗議。

「不要污辱我的職業。」一個抬手,玄蒼怒目相對的那刻成為永流傳。

「……」

「機會難得,拍點生活照也不錯。」

「那哪是生活照,你給我刪除啊!」就是對向雲沒輒,玄蒼只能怒紅著雙眼大吼。

「你這傢伙吵死了。」很想塞一支棒棒糖到這傢伙嘴裡讓他安靜點,但棒棒糖可是他的寶、他的必備品,給這吵死人的傢伙實在是太浪費了。

一個念頭一起,向雲直接伸手推了玄蒼一把,而完全沒有防備的玄蒼就這樣直直往寧寧倒去。

「危險!」情急之下,玄蒼別無選擇的只能緊抱住寧寧,避免她被他的衝力波及到。

同時,一道閃光過去,眾人又是一愣,只見向雲滿意的看著相機螢幕直點頭說道:「不錯,很自然。」

「……」

「向雲,真有你的!哈哈哈!」這次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東方夏,這時候說他沒有兄弟愛也無所謂,看玄蒼如此狼狽的模樣實在有種莫名讓人覺得很爽的感覺。

「Summer!你還笑!」

「哈哈哈!」


若說時間是最佳的療傷藥、最佳的催化劑,不如說它也是最佳的紀錄者。不分任何時段、不漏一絲一毫辛勤地紀錄著所有。

歡樂的回憶是最為深刻的,而悲傷的回憶,卻也與之旗鼓相當。

誰也不能預料的到,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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