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愛的,謊言猶如裹了糖衣的毒藥,甜美,卻也致命。


謊言,猶如一個迴圈。

當你說出第一個謊的同時,之後勢必得要說出更大的謊來圓最初的謊。一圈又一圈的謊,最終,是能成功的圓了謊,亦或是逆向的作了謊繭來自縛?

不到最後一步,沒有人能說的一個肯定。

而人所不能忍受的,乃是被欺騙。

但假若那是個善意的謊言,當事者又會怎麼樣想呢?是了解後選擇接納原諒,還是堅信謊言等同於欺騙,大發雷霆一番?

反覆再反覆猜測的心情,便是目前東方夏的最佳寫照。

適才他可是用盡了全力才得以用正常的態度與面貌來面對小蝶。嚴格說起來,雖然對玄蒼那傢伙不太好意思,但多虧了他與寧寧的事件加持,小蝶對他的注意力才沒有平時那般強烈。

「抱歉沒有先和你商量過就擅自行動。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個留給你。」玄蒼離去前的低語,此刻正猶如惡魔的呢喃般,讓他陷入深不可測的痛苦泥淖中。

粗魯地抬手抹過臉,東方夏無力的仰躺在沙發上,腦海不斷回想著稍早與玄蒼在書房中的對談──


書房內,兩個男人正各據一角或坐或站的沉思著。

坐於桌案前的那個,留著一頭墨黑的俐落短髮,隨性自在、嘴角老是掛著一抹笑容的浪蕩模樣,是他給外人的第一印象;但熟識他的人便知道,他,是個不能惹也惹不起的人物。

立於窗前的男人,正默默的看著窗外底下那車水馬龍的霓虹景緻,俊秀斯文的面容上,那總是淺淺的微笑現下全數不見蹤影,冷凝著一張臉的模樣,看起來有種令人生畏的嚴肅感。

東方夏知道,今晚一過,有些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其實他可以阻止、可以不要讓這些變化發生;但,他更不想要懦弱地把自己困在原點,既不踏出去,也不作任何事情來改變現狀。

他知道玄蒼保守著秘密,一個只要他開口,他就會告訴他的秘密。因此,東方夏決定請他把查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全部都告訴他。

而這晚,玄蒼刻意帶著寧寧來訪,希望藉由她,讓小蝶比較不會太注意他們在書房的談話。

門甫關上,兩個男人的臉色都變了,不在隨意自在、不再溫和有禮。玄蒼率先邁步走到桌旁坐下;東方夏則是靜靜的走到窗邊,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所有。

「Summer,你真的想知道嗎?」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我是否真的想要知道。但,我告訴過你,我一直有一種那丫頭即將要先消失不見的感覺。而這感覺越來越強烈,好像真的會成真。」彷彿感覺到寒冷,東方夏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玄蒼,我很害怕。」

「害怕小不點兒離開你嗎?」

「我怕的是她自已一個人在承擔著什麼,卻怎麼樣也不願意讓我知道,讓我為她解決。」

「或許,這是她的溫柔,想要自己解決自己的麻煩。」

「溫柔嗎?」他沙啞著嗓音,眸色因染上薄怒而逐漸變深,「溫柔,其實是最傷的……」

「Summer……」

「她的溫柔,讓我只能在一旁沉默的著急、沉默的獨自忍受自我無謂且沒解答的猜想;她的溫柔,讓我什麼都無法做;她的溫柔,只會讓我的恐懼倍增!」他越說越激動,好不容易才能將內心這些苦悶全盤吐出。

「Summer!你冷靜點!」

「冷靜?我想我是夠冷靜的了。不然,我可能早已衝去逼問她,非要她把所有隱瞞的事情都交代個一清二楚!」

「真感謝你的冷靜在這個時候這麼強壯啊。」

「……」

「好吧,我知道了,回到正題!你耳屎挖乾淨,仔細聽……」未完的開場白立即被人打斷。

「我沒有。」東方某人嚴肅地提出抗議。

「沒有什麼?」玄某人不明所以的回問著。

「沒有耳屎。」

「……吼!這不是重點!我開門見山的說了喔!」換了口氣,玄蒼睨了東方夏一眼,確定他做好了準備才張嘴說道:「小不點兒接近你,是真的有目的的!」

「嗯,然後?」

「然後就是……欸!不對!你的反應怎麼那麼鎮定?」

「這不是重點!我要知道的是整件事情的起源還有過程,你不要只把結果告訴我!」

「好啦!好啦!就讓我一件一件的交代清楚吧!」


根據調查,小蝶是郊區某酒莊的女兒,本來生活過的簡單而快樂,豈知某天發生的意外,整個顛覆了她本來平靜的生活。據悉,她的父母在幾年前離開人世,留下她獨自一人。

原來她跟他一樣都是孤兒。只是她比他幸福的多,還擁有好幾年快樂的家庭生活。

「是意外過世嗎?」直覺地,東方夏只能想到這個可能性。

「是意外沒錯,被謀殺身亡。」

「謀殺?」

「檢驗報告說是在遺體內驗出有化學藥劑,再經過酒精的催化,只會讓毒素加劇加速。」

當年這椿案件可說是非常轟動,震驚了那住在附近的所有居民。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這件事情消聲匿跡異常地快速,而居民們也絕口不再提起。較令人發毛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一酒窖的藏酒全都離奇消失了。

「是有人偷搬運走吧。」

「是沒錯,但那裡可是死了人的地方,是座凶宅。你覺得有誰會有誰這麼大膽,搬走所有的藏酒還這麼心安理得的模樣?」

「你是指……兇手?」

論一般人忌諱死亡的本性來看,的確是不會有人這麼的勇敢;會有如此喪心病狂的人,必定只有兇手了。雖然不懂這個行為的意義在哪,是為了湮滅證據?轉賣銷售?還是只是故意將這件事情渲染的更為不祥,讓這件事情從此成為居民們連想都不都想再回想的過往。

只是在不知道兇手是誰的前提下,都沒有一個解答。

「小不點兒有跟你提過,她先前住在哪嗎?」

「她說是一位叔叔家,只是她好像不是很喜歡那位叔叔。」

「哦?原來方義就是那位叔叔喔。」

「方義?」甫聽到這有點耳熟的名稱,東方夏不禁愣了會,「是那位方先生嗎?」

「還方先生咧,不用叫他叫得那麼好聽啦!人家都想幹掉你了,還對他那麼客氣幹嘛!」想到方義那張臉,玄蒼就一肚子火。

「……」

「聽不懂?你口中那位方先生,他想殺掉你。」

「我跟他並沒有什麼交集啊!」饒是東方夏,在聽到這般駭人的事情,腦袋只能說空白到了一個極致。

「可你跟他的關係可大了!」

「……」

「夏淨蓮,你我都不陌生的一號人物。她本姓方,是方義的女兒,因為父母離異而改了姓氏。」

玄蒼說到這便略作停頓,睨了東方夏一眼,雖他現在面露驚愣讓他有點擔憂,但該說的還是要繼續說下去,覆水已經難收。

當年,夏淨蓮是在前去找東方夏的路上發生了意外事故。

「以他那瘋狂的性子,必定覺得是你害死了他的女兒。」

「那小蝶……」

「她是方義派來的。」

「所以,她想要殺我嗎?」

「……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當初派出去探查的人回報這項訊息時,他也是震驚不已;可是這陣子相處下來,連他自己都鬆懈了所有的防備,認為小不點兒不會對東方夏下毒手。雖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本來該有的危機意識早就消失的不見蹤影。

東方夏感覺腦袋中有無數個炸彈在同個時間引爆,炸的他連內心都轟隆隆地作響。就算有心理準備,可事實的真相還是太過於殘酷。

「Summer,你還好嗎?」玄蒼極為擔憂地看著臉色發白的他,「你……現在聽完的感想是?」

「……」

低嘆了口氣,玄蒼把東方夏拉到椅上坐好,避免現在理智全無的他會站不住身子。

他老早就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注意著Summer,所以他故意公佈Summer的身分,故意將這危險的誘餌拋出,方義這條大魚果然傻愣愣的上鉤了。再來,他又故意親自前去敵營一探究竟,除了意外在會客室翻到一本在上面額外註明他與Summer的資料的雜誌外,還撞見到小不點兒的身影……

他一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絕對不會認錯人。

早在方義要出招前,他玄蒼可說是做足了萬全的防禦準備,死老頭想要贏他、想要利用他當棋子還早個一百億年咧!

小不點兒再度出現後,他便默默地派人出去探查。桌案上這份資料本該只有他知曉,也決定只要他一人保守著這個秘密就好,若不是Summer鐵了心想要知道一切,唉……

「我說啊,不論最後你怎麼想,做什麼樣的決定,兄弟我都是支持你的。」

「我想相信她。」

「相信她不會把你幹掉嗎?」想要沖淡嚴肅的氣氛,玄蒼故意如此說道。

「要殺早該殺了,何必拖那麼久?」

「時機尚未成熟嘛。」

「……呵,真是的。」東方夏知道,玄蒼的想法與他一致,他們都選擇「相信」這條路。

畢竟,信任,是人與人相處時最為基本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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