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愛的,安心地待在我身邊吧,所有的一切都有我守護著。


風和日麗的早晨,廚房裡,繫著圍裙的男人正在鍋爐前煎著培根及火腿。

餐桌上擺放著三個盤子,白淨閃亮的盤上皆有一個煎的漂亮極了的太陽蛋,還有兩片烤的香酥的吐司,餐桌正中心除了有一用玻璃大碗盛裝的新鮮蔬果沙拉之外,還有一壺柳橙汁及牛奶。

「Summer,早。」玄蒼穿著睡衣,一手遮掩因打著呵欠而大張的嘴走進廚房。

「早,快來吃早餐吧。」眼見鍋內的食物已煎的熟透,正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東方夏連忙端起鍋子,細心地將培根及火腿片等量分裝在各個盤子內。

「小不點兒還沒起床?我去叫她。」

「欸,等等──」

東方夏的制止聲來不及攔截動作總是很快的玄蒼,只見那穿著睡衣,頭髮還亂的可以的玄某人正一臉狐疑的站在客房門口,又轉頭看著東方夏,臉上的表情漸漸由疑惑轉為曖昧的笑容。

看見玄蒼那礙眼的笑容,東方夏反射性地轉身走回廚房,藉此躲避好友等等百分之兩百會跟過來的盤問。

「喔唷?小不點兒怎麼沒有在客房?裡頭乾淨的像是沒有人住耶。」果不其然,玄蒼立即跟進了廚房,右手肘還很不正經的頂了頂沉默的東方某人。

客房是真的很乾淨沒錯,是真的沒有人居住沒有錯,因為自小蝶開始跟東方夏展開頗另類的同居後,兩個人都是睡在同一張床上。

入住的第一個晚上,小蝶說認床睡不著,大半夜的敲了東方某人的房門後就直接入侵到那深藍色大床上;入住的第二個晚上,小蝶嫌空調不夠冷,堅持要到他的房間睡。縱然那時候東方夏疑惑兩個人一起睡不是會更熱,但這個想法馬上就被已經滾到床上的小蝶引走。

再來的第三個晚上、第四個晚上、第五個、第六……每個晚上小蝶都有不同的說詞跟理由。昨天晚上則是賴在他房裡看小說,最後睏倦的直接倒臥準備就寢。

「你整個被她吃死死的,怎不要她回客房睡?」

「她會跟你說有床就睡,懶得分。」想到昨晚他在她快入睡之際搖了搖她,要她回客房睡,她居然回他:「都已經睡這麼久了,睡哪裡還有差嗎?」就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這丫頭伶牙俐齒的很,跟她辯論你準輸的。」玄蒼不敢茍同的搖了搖頭,倒了杯柳橙汁後,用雙手捧著慢慢啜飲。

對於好友的評論,東方夏只能苦笑,他何止是輸,連「割地賠款」都出來了。讓出了自個兒的一半床位之外,小蝶甚至早在幾天前就把自己的家當全數搬到他的房間,活像她才是那房間的主人。

且也不知道這丫頭的胃口是特別好,抑或者是表達對他的廚藝熱烈捧場,同居這段日子以來,從本來只烹煮晚餐的份,到後來準備三餐包辦,還囊括下午茶跟宵夜;而那老早就在覬覦他廚藝的玄蒼,這陣子也是毫不羞愧的加入嗷嗷待哺的行列之中,一天五餐沒有缺席過。

雖然早已習慣這兩人的任性及厚臉皮,但真正令東方夏頭疼不已的是這兩人的好胃口。小蝶與玄蒼都有個彷彿是無底洞的胃,每次吃飯都像在打仗似的爭奪食物不說,末了還會怪罪他沒有準備足夠的量。

「你喝柳橙汁就好,別動了她的牛奶。」睨了眼捧著杯子喝的唏哩呼嚕且快要乾掉一壺柳橙汁的玄蒼,東方夏忍不住開口提醒。

「我才不會,又不是吃飽沒事做。」嘴裡開始嚼著內夾著煎蛋、培根及火腿的厚吐司,玄蒼頭也不抬的回應著。

只要回想到那天小蝶整個人撲向他,掐住他脖子的景象就忍不住滴下幾滴冷汗。他只不過是喝了一杯牛奶而已,在她眼底卻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錯,除了被掐住脖子之外,還要接收某個丫頭那好像在看殺父仇人的般的眼神。

「她是瘋狂熱愛牛奶的小不點兒。」對話與回想的期間,玄蒼已經迅速解決掉吐司,雙手開始忙碌地從玻璃大碗中挾出大量新鮮沙拉入盤。

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東方夏發覺他們對話中的那個小傢伙今天真的難得睡晚了。

平日為了要跟玄蒼搶食物,只要他起床準備早餐,她也會跟著起床梳洗。也就是因為小蝶前些天都跟著早起,才沒讓玄蒼注意到他們兩個人其實都做盡了「同床共枕之蓋棉被純聊天」這碼子事情。

只猶豫了幾秒,東方夏端起其中一個盤子,再倒好一杯牛奶,將其放在托盤上後便走到房間裡去實施最容易且又不費力的叫醒小不點兒方式。

還在埋頭努力吃的玄蒼眼角餘光捕捉到了好友的動作,露出「吾家有男初長成」的笑容後,又繼續朝食物進攻。當然,他沒忘記克制住倒牛奶的動作,還有在那逐漸減少份量的蔬果沙拉中撥出小蝶與兄弟的部分。


偌大的主臥房內,未拉開的窗簾縫中隱隱透著耀眼的陽光,照不進室內,也照不到深藍色大床上的一團詭異突起物。仔細一看,是小蝶正與涼被糾纏著,翻滾來翻滾去的後果就是被單纏在她身上,而她也蜷縮的像蟲蛹一樣。

東方夏將托盤放置在桌上後,步伐極輕的走近床沿。縱然室內少了陽光的照耀而顯得略為昏暗,但不會造成東方夏看小蝶的一種阻礙。

看著床上的她與涼被糾纏著,雙手牢牢的抱著前幾天買給她的布偶──一隻手長腳短身體也很長的兔子娃娃。雖然他一直不知道這要兔子不兔子的娃娃有什麼可愛的,可小蝶一看到它就愛的很,拗不過她的要求的他,只得認命的買了一隻,且還是最大的尺寸。

玄蒼那天看到兔子娃娃的反應是愣完後大笑,直嚷著她別像蠟筆小新卡通裡的妮妮媽媽,躲在廁所裡死命對兔子娃娃揮拳練拳擊。他是不知道小蝶有沒有藉由這隻兔子練拳擊,他只知道因為有了這隻兔子,小蝶的睡眠品質有逐漸改善的跡象。

前些夜裡的她,每一晚,都在做惡夢。

從第一個夜開始,明明甫睡著時還好好的小蝶,到了凌晨時分總是惡夢纏身。她痛苦的呻吟著,雙眼緊閉卻不斷流出淚水,任憑他怎麼喊她也擺脫不了纏著她的夢魘。直到他擁她入懷,不斷在她耳邊低語,她才放鬆僵硬的身軀,再度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東方夏此刻才發覺小蝶是這麼樣的沒有安全感與寂寞,但這些情緒她絕口不提,在他面前永遠是燦爛的笑著。他不懂也不敢問,就怕她會想起不好的回憶。

「元小點、元小點,起床囉,再不起來早餐就要被吃掉囉。」他柔聲喊著,手指跟著撫上她柔嫩的頰,若說她如此熱愛牛奶的回報為何,大概就是擁有一身嫩白的肌膚,總是令他眷戀不已。

「唔。」小蝶不堪被騷擾,頭一低,臉蛋埋入兔子娃娃裡,身子也蠕動了起來,與涼被糾纏的更徹底。

「再不起來就沒有東西吃囉。」

「不要……不要……」她細細的低喊著,聽的東方夏忍不住失笑,以為她在抗議吃掉她的早餐,但下一秒就發覺她的不對勁,「不要……我不要……我不想要……」

「醒醒、醒醒!」瞧見她彷若惡夢纏身的緊皺眉頭,不斷痛苦的低喊著,東方夏急忙輕拍她臉頰企圖喚醒她,「小不點兒……只是惡夢……快醒來。」

也許是感受到了東方夏的碰觸及叫喊,小蝶很快的猛地睜開眼,瞬間掙脫了那糾纏她許久的夢魘。只見清醒後的她直愣愣的看著東方夏,好像還有一半的魂魄沒有醒來。

「醒了嗎?」東方夏輕聲問著,順勢抬手整理她略為凌亂的紅銅色髮絲。

「醒了、醒了,肚子餓了。」一個眨眼,小蝶又是平常那副模樣,剛剛那被惡夢纏身,痛苦低喊的她好像沒有存在過。「有沒有留我的份?」

「哪敢不留?還幫妳端到房裡來了。」見她又把惡夢纏身的事情視為無物不提,東方夏臉上笑笑,可黑眸卻悄悄的轉為深沉,閃過幾縷怒意,而後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等待已久的陽光灑進房內,洩了一地的光燦。

小蝶注意到他的眸色轉深,知道他為了她的隱瞞在生悶氣,但卻不能如他所願的吐露而出。

那深沉的黑暗面,怎麼可以讓他知道?那個男人想要奪走他的東西,怎麼可以讓他知道?她將會欺騙他,怎麼可以讓他知道?

她沉默的跟著走到窗旁,沉默的站在他身邊伸手勾玩著窗幔,風吹撫的像是在跳舞的窗幔覆在她身上並擋去熱情的光線,與站在窗前直接迎接太陽的他恰成一個對比。

她抬頭看見沐浴在陽光下的他,俊秀斯文的面孔是那麼樣的好看,剪去了長髮也剪去他陰柔的氣息,短髮的他更加地好看了,好看的讓她心動不已,卻也讓她不敢觸碰。

低頭看了看自身擋去了陽光照射而形成的陰暗,她忍不住露出苦笑,原來要劃分他們兩人,是這麼的簡單。

他,是在陽光底下的人;而她,只適合待在黑暗中。

突然,東方夏一個伸手直接拉她入懷,拉著她一同沐浴在陽光下。「我不問,是在等妳自己告訴我,但不要讓我等太久,好嗎?」他邊說邊緊抱著她,沒有告訴她,其實他有一種「她似乎要消失不見」的感覺。

小蝶沒有回答,她縮在東方夏的懷裡,陽光燦爛的美麗,她忍不住閉上眼,感覺臉上濕濕熱熱的,除了陽光的撫觸外,還有那隱隱墜落的水滴……

假若夜夜惡夢,能隨著陽光的燦而蒸發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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