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飄回到現在,深愛的男人就在眼前,可是我已經無法、無法再相信他。

曾經我可以很坦然無懼的說:「我愛他。」但現在,我連說的資格與勇氣也沒有。

「妳爲什麼不說話?」他鬆開緊窒的懷抱,低幽的嗓音緩緩飄進我的耳裡。

「我還能說什麼?」

「說、說……該死的!妳究竟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當初我是在怎樣的心情之下發現事實;在怎樣的心情之下,收拾行李回到台灣。

等到我回神的時候,我已經踏在我久違的故鄉土地。遇上我久違的朋友,重拾我久違的友誼,回到我那唯一不會欺騙我的朋友們身邊……

「妳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妳說啊!妳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睜著淚眼,我依舊無語的看著他。什麼時候,身心契合的我們,已經不知道彼此的想法了?

不,或許很久以前,有秘密的你,對我就已經築起無形的牆,只要我們一發生爭執,就算再怎樣相愛、再怎樣契合的兩個人,也是有著巨大的鴻溝。

「妳是不是知道什麼了?」他突然瞪大眼,滿臉的驚慌與不可置信。

「是啊!我就是知道了!那又如何?就是知道了才……」才會決心離開你啊!未完的字句,我選擇放在心底吶喊,不願脫口。

「薇薇安,妳聽我說,那個、那個是我的──」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捂起耳朵,我不願從他耳裡聽到我已經知道的事實。那會讓我已經癒合的傷口再度裂開且流出鮮血。

「妳一定要聽!那個是我的──」

「啊!!!!!」我閉著眼不斷的尖叫,企圖以這樣的方式逃避一切。唯有這樣,我才能保護自己……

四周變的安靜了,沒有任何聲音……我睜開眼,眼前的凜夜,臉色複雜的難看,眉頭早已皺的亂七八糟,緊抿的薄唇不再張開,緊繃的高大身軀只無聲的透露出他的怒氣。

「你先離開吧。依這樣的情況……你們也無法繼續談話。」唯一再度出聲的是凌天。

我看著好友推著他僵硬的身軀,我卻只懦弱的縮在珊珊背後不肯再說一句話。

「我會再回來的。」語畢,他率先離開,安德烈跟在後頭迅速離去。他走的很迅速,似乎再不離去,他就要大大的發飆。而他的來到跟離去,卻在我的內心激起不斷且巨大的漣漪。


躲在二樓,我抱著膝蓋坐在躺椅上頭。其實我萬分沒有想過凜夜會來到台灣,甚至來找我。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倉卒,太讓我無法接受。

「曉涵。」一陣女聲響起,珊珊端著兩個白色馬克杯走上來。

「謝謝。」接過她欲給我的馬克杯,裡頭是不燙口的熱牛奶,香甜的熱氣安撫了我不穩的心靈。

「妳啊,不談戀愛時像灘死水,一談起來竟是這麼轟轟烈烈。」她笑著看了我一眼,「妳跟霏霏都一樣,她也是躲那個大魔頭躲到我這來。」

「是啊,因為紀司辰回來了。」那個七年前甘願放下一切,放下霏霏的人,回來了。

「霏霏為了躲他,跟阿藍請光了所有的假期,卻只玩了一個月就飛回來。」她啜了一口牛奶後繼續說道,「那時紀司辰已經回來幾個禮拜了,馬上殺到機場去抓人。」

「呵呵,他們兩個熬了這麼多年,總該有個結果。」

「結果霏霏就跟妳現在一樣,躲到這裡來,還讓妳泡了熱牛奶給她。」

「啊!對不起……剛剛凜夜的事情……讓店裡……」

剛剛是正午時分,許多上班族中午休息出來吃飯,我居然在這麼多客人的時候,眾目睽睽的上演的一場戲劇!?

「沒關係啦,大家都是老客人了,熟的很。」珊珊調皮的笑了笑。

老客人嗎?就好像是在雷諾鎮時,總是按照吃飯時間來報到的鎮民們,每個都是如此的熱情……

「曉涵、曉涵?」

「啊?」回過神,珊珊的小手正在我眼前揮呀揮,企圖喚回我飄到不知名地方的思緒。

「真是的,人家在跟妳說話呢。」

「對不起。」

「唉唷,幹嘛一直說對不起?呐,我放點音樂給妳聽喔,說不定心情會比較好。」

我點了點頭,看著珊珊按開收錄音機、轉到一個音樂頻道,流暢的女聲隨即傳了出來……

「謝謝你教會我,愛需要兩顆心;謝謝你示範了,什麼人該放棄;謝謝你提醒我,痛會喚醒勇氣;謝謝你曾讓我這樣的,愛過你……」

聽到這首歌,我愣了愣,珊珊也傻了眼,帶笑的小臉變的不知所措……「這首、這首不好,我換一首!」還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轉換到另一個頻道。

「告訴我,你不是真的離開我,你也不願這樣的夜裡,把難過留給我;告訴我,你不是真的離開我,你是要懲罰我的愛讓你失去自由。告訴我……」

「啊哈哈哈,這首好像也不太好耶。」

「別換了,就這個頻道吧。」我笑著說著,就怕她把頻道都轉爛了,也脫離不了都是情歌的音樂台。

「曉涵,妳願意跟我談談嗎?」珊珊收回手,走回我身邊坐下,緩緩丟出這句話。

「談什麼?」清亮的女聲還在唱著,我的心也逐漸沉澱下來,不再是先前的歇斯底里。

「談談……妳的凜夜跟妳的事情。」她低頭啜了口牛奶,嗓音嚴肅的說著。

我想她想問我很久了,只是一直等不到好時機脫口而已。回到台灣的這些日子,她很清楚我有多麼不快樂,就算是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卻還是不快樂。

「我不希望我的好友,鎮日愁眉苦臉唷。」

「珊珊……」

「看的出他很在乎妳。妳幹嘛不聽他說?」

「因為我知道他要說什麼。」

「嘎?」

看著珊珊訝異的臉色,我苦笑了下。就是因為知道那個事實是多麼的讓我痛苦,我才不願再度從他口中聽見……

聽見那個讓我就算心痛流淚,也要離開他的事實。




◎歌詞摘錄:SHE–謝謝你讓我愛過你  陳綺貞–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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