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呃,好吧,我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

雖然我也是座還算身強體壯的燈塔,但總會年老失修的。

瞧瞧,我身上原本的白色漆,脫落的跟什麼一樣。

好想伸手摳掉凸起來那一塊啊,可惜燈塔是沒有手的,不然會嚇到人。


管理員,有跟沒有一樣,我呆在這,其實一半可歸納虛設吧。

偶爾有幾隻野狗來跟我作伴,就可以令我痛苦流涕了。

雖然當那幾隻狗兒靠在我身邊,對我撒泡尿時,我是很不爽的,但總得忍住。


遠處傳來一陣嘻笑聲,我抬起眼,嘿,早說過我也是有五官的。

先映入我的石頭眼的,是一位有著蘋果臉的女孩。

而後頭跟著跳下岩石的,是一位面貌斯文的俊秀男子。

納悶的思考,野狗也可以進化為人了嗎?我這兒那麼偏僻,還有人要來?


「浩,你看,這裡還是跟十年前一樣耶。」

邊很興奮的講話,還外加動作的手舞足蹈,這女孩,呵,單純的可愛。

「是啊,好久沒有回來了。」

嗯?十年前?好久沒有回來?難道這兩個野狗進化,呃,不是,這兩個人是以前某晚跑來這邊的小朋友?

我驚訝的張大嘴。咳,我說過我有隱形五官的。


我仔細端詳這兩個十年前曾跟我共度一晚的年輕男女。

還真是男、女大十八變哩,生的是男的帥,女的美。

唯獨一個缺點存在在他們身上,不,只存在在男孩身上。

時下的男孩,不是都喜歡晒成古銅色嗎?

那為何我面前這一位,面色蒼白,虛弱的有如風中殘柳一般?


「琦,還記得我跟妳說過永遠嗎?」

「嗯,記得。你說,永遠不會讓自己好過。」

「是啊。」他頓了頓,臉上是說不出的凝重,「永遠這個詞太廉價,人人都給的起。」

「那,什麼才是最昂貴的?」女孩臉上的神色,不如之前的活潑,也黯淡了下來。

「給的起的永遠才是昂貴,才是幸福,給不起的,只是廉價‥」

講到幸福,男孩看向女孩的態度溫柔到快化出水。

女孩深深的嘆了口氣,「永遠好遙遠是不?遠到我都看不見了。」

男孩笑了笑,依舊是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頭頂。

「從哪學來這句話的?」

「網路上學來的。嘻。」

看到這裡,連我也不禁想沉默了,男孩是在跟女孩道別吧。

他蒼白的面容,就算我是個燈塔,我也知道,他,活不久了。

給不起的永遠,只能算廉價‥





一年後。我終於知道怎麼算日子了,隨著花開又凋謝,我知道一年過去了。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我這塊地皮,開始在附近進行科技化的發展。

但為了保有海岸邊的不被污染,在我的四點鐘方向,不遠處,開闢了一畝花田。

花田,不算一畝了,那兒建立了農場,種了許許多多的花,還有不知名的品種植物。

在燈塔附近建農場,聽起來很好笑,但請不要忽略我的身高,我認為近的地方實際是很遠的。


遠處,啊,又是遠處,不知道為何,我就是知道,那抹孤單的身影是一年前那個女孩。

她走到海岸邊,那個她跟那個男孩習慣站的位置,如同一年前、十年前。

將手上環抱的向日葵放下,她低聲嘆息了一下。再抬起頭,我在她眼底,看見了純熟。

其實她不會那麼早成熟的吧?如果男孩還在,她或許還是當年那個,漾著純真微笑的小女孩。

「浩廷,我又來到這裡了,來到這個從我們孩提時代就好愛的地方。」

她蹲下身,撥弄著那些嬌軟的花瓣,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著花兒訴情,總之,她就是蹲了許久。

「曾經你告訴我,給不起的永遠只能是廉價品。當時你這樣說,是不是就是告訴我,你已經要離開了?」

女孩紅了眼眶,看樣子她是忍了很久,可惜我沒有手,不然我會拿面紙給她。

「但我不認為你沒有陪伴我到髮絲轉白就不是永遠,在我的週遭,還是有你的身影存在,就像這,曾經是你最愛的地方。」

抹了抹眼睛,再深吸口氣,她對著藍天再度說話。

「只要我想你,到這裡來,你還是會存在,不是嗎?」

對於人類的愛情,我沒有體驗過。廢話,人跟燈塔能在一起嗎?

只是這個女孩,她並沒有認為,男孩的離去就是代表他無法給予永遠。

她說,只要她想念他,到這裡來,還是會有男孩的身影存在。只要這樣相信,她就很幸福。

會不會有人覺得她這樣很傻呢?

但我這個呆呆的燈塔發表個人的意見:與其過度的思念,或者是遺忘,能把一個人,就這樣淡淡的放在心中,不也是一種幸福?

遠處的花田飄來一陣清香,連同些許花瓣,化散在水裡。

湛藍的天空,讓女孩看見了,男孩微笑的臉龐,神情是那麼樣的溫柔,就像是,說出永遠、幸福的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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